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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文学想象与国家形象构建——以乡土文学创作为视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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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卷第1期 2014年1月 江苏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 dition J.of Jiangsu Normal Uni.(Philosophy and Social Sciences EVo1.40,No.1 Jan..2014 当代文学想象与国家形象构建 ——以乡土文学创作为视角 郝敬波 (江苏师范大学文学院,江苏徐州221116) [关键词] 当代文学;国家形象;乡土文学;文学想象;乡土中国 [摘要] 国家形象是一个认知和评价的综合体,并通过多种形式和途径进行建构和传播。中国当代 文学是国家形象内涵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也是其艺术建构的重要方式。乡土文学在当代文学史中具有极 其重要的地位和意义,以此为视角,可以整体观照当代文学在国家形象建构中的真实面貌,有效探讨前者之 于后者建构的诸多可能性。从创作实践来看,当代乡土作家主要以怀恋式、联想式和寓言式三种乡土情结形 态来呈现自己的情感经验,并集中以“结构性”和“阐释性”两种想象方式言说人与土地关系的时代变迁,以乡 土中国的书写实施对国家形象的艺术建构。由于乡土经验的断裂和乡土世界变化的复杂性,乡土作家的这 种想象书写在很大程度上带有鸟托邦的特点,形成了对乡土中国形象的某种遮蔽和误读。突破历史的局限 将为国家形象的艺术建构提供新的可能,这是中国当代文学必须面对的重要问题,也是深化国家形象理论和 实践研究所要面对的课题。 [中图分类号] K207.42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2095-5170(2014)01-0057-07 随着中国在国际关系中地位的变化,人们对 国家形象话语的关注变得13益广泛和深入。在这 一义,正如有学者指出的那样:“现代白话小说诞生 之后,如果在题材范畴内谈论的话,最成功或者成 就最大的,应该是乡土文学或后来被称作‘农村 题材’的文学。” 因此,以乡土文学创作为视角, 背景下,国家形象研究视野的拓展也随之成为 了一种趋势和必然,“国家形象,作为大国崛起中 的文化动员,必然要从国际关系和新闻传媒扩展 到其他方面,扩漫到文学和艺术上,哲学和理论 上”…。尽管目前关于国家形象的理论研究尚处 于“进行时”,许多问题还存在着诸多争议,但国 可以整体观照当代文学在国家形象建构中的真实 面貌,从而有效探讨前者之于后者建构的诸多可 能性。而且更为重要的是,自1980年代以来,随 着中国农村经济、文化的复杂转型,乡土文学也发 生了深刻的变化,“在如此复杂的社会历史文化 家形象被认为是一个认知和评价的“综合体” 2 J, 并通过多种形式和途径进行建构和传播,这应该 是没有多少歧义的。本文拟从这一层面上来反思 语境中,中国乡土小说创作不仅出人意料地从上 个世纪80年代末至9O年代初的低迷中走了出 来,形成一个新的高潮,而且从外形到内质,都发 生了不同于以前的颇为显著的变化,生长出许多 不容忽视的新质,亦即发生了新的转型” 。乡 土文学的这种变化和转型是在乡土中国形象的时 当代文学与国家形象的关系。 毋庸置疑,中国当代文学所进行的想象和书 写是这个“综合体”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而且也 是其建构和传播的重要方式和途径。乡土文学作 为一个重要的文学传统,在中国当代文学乃至20 世纪中国文学史中都具有着极其重要的地位和意 代变迁中进行的,因而乡土文学对乡土中国的书 写方式就成为当代文学建构国家形象的重要内 [收稿13期]2013-08—19 [基金项目]本文为国家社科基金重点项目“中国当代文艺实践中的国家形象构建研究”(主持人:徐放鸣,项目编号:12AZW003) 及国家社科基金项目“新时期短篇小说艺术范式创新研究”(项目编号:13BZW122)阶段性成果,江苏高校优势学科建设工程项目阶 段性成果。 [作者简介]郝敬波,男,江苏徐州人,江苏师范大学文学院副教授,文学博士。 涵,并具有了某种代表性的意义。从这个意义上 说,从乡土文学人手反思和探讨当代文学与国家 形象建构之间的艺术关联,对于二者都有着重要 的理论和实践意义。 一庭摆放的那一个巨大的汉罐里,日日燃香,香烟袅 袅,如一根线端端冲上屋顶。我的写作充满了矛 盾和痛苦,我不知道该赞歌现实还是诅咒现实,是 为棣花街的父老乡亲庆幸还是为他们悲哀。”_6] 贾平凹的这种沉郁的乡土悲情,显然是从对故乡 的人与物的具体记忆和想象中孕育和积淀的。二 是联想式的乡土情结。与怀恋式的乡土情结不 、艺术建构的情感起点 与其他建构方式相比,文学对于国家形象的 建构有着更多的特殊性。文学是个体化的艺术创 造,其对于国家形象的建构是一种艺术建构,作家 的情感经验往往决定着其艺术手法和书写方式, 同,尽管作家对故土乡村同样具有一种沉积的情 感,但这种情感的存在形态是有差异的。作家往 往把这种情感在广阔的时空中弥散开来,以故土 从而在很大程度上制约着国家形象的艺术建构。 从乡土文学创作的实际情况来看,几乎所有的当 代乡土作家都有着不同程度的“乡土情结”,这种 情结是长期孕育和积淀的情感经验,是他们进行 乡土文学创作的原点和动力,也是对于国家形象 进行艺术建构的情感起点。情结总是伴随着某种 距离的产生而发育和生成的,对于乡土情结而言, 乡土作家往往是离开了“乡土”之后而产生的一 种内心深处的情感纠葛。“一般来说,和现代西 方乡土小说所不同的是,中国的绝大多数乡土小 说作家,甚至说是百分之百的成功乡土作家都是 地域性乡土的逃离者,只有当他们在进入城市文 化圈后,才能更深刻地感受到乡村文化的真实状 态;也只有当他们重返‘精神故乡’时,才能在两 种文明的反差和落差中找到其描写的视点。”_5 J 这一点显然与非乡土作家的创作情形是不一样 的。同样具有乡土情感经验的作家,其乡土情结 的具体形态也不尽相同,从而构成了风貌不同、纷 繁多样的乡土世界。 为了进一步探讨这种情感经验对于形象建构 的影响,我们可以将当代作家的乡土情结大致分 为以下三种形态:一是怀恋式的乡土情结。这种 情结形态具体表现为作家对乡土的一种极为浓郁 的情感,沉浸着对乡土故乡挥之不去的记忆和怀 想。更为重要的是,在作家的头脑中,怀恋式的乡 土情结是现实和具体的,是历历在目的人与物交 织在一起的乡村图景。“十七年”中的乡土作家 如赵树理、周立波、柳青、马烽、李准等往往都具有 这种情结形态,尽管这种情感经验与政治情感不 同程度地交织在一起。在新时期,贾平凹应该是 怀有这种情结的典型作家,其小说《秦腔》就明显 表现了这一点。贾平凹在《秦腔》的《后记》中写 道:“当我雄心勃勃在2003年的春天动笔之前,我 祭奠了棣花街上近十年二十年的亡人,也为棣花 街上未亡的人把一杯酒洒在地上,从此我书房当 58 乡村为一种精神图腾展开联想,打开乡土情感的 时空纵深,来表现积淀在心中的乡土情结。最为 典型的应该是莫言。莫言一直说自己是农民,他 与山东高密的乡土情结是难以割舍的。值得关注 的是,莫言的乡土情结是以对高密的时空联想方 式存在的,他以高密作为情感原点,以发散型的思 维探寻着乡土世界的历史和现在、物质和精神的 复杂世界,而不同于贾平凹在《秦腔》中对棣花街 细密的情感编织,因而莫言在《红高粱家族》一书 的扉页上为小说作了这样的情感注脚:“谨以此 书召唤那些游荡在我的故乡无边无际的通红的高 梁地里的英魂和冤魂。” 三是寓言式的乡土情 结。这种情结形态往往表现为对乡土情感的抽象 化,它不是怀恋式的情感念想,也不是联想式的情 感抒发,而是从浓烈的乡土情感中抽离出一种观 念,将丰厚的乡土情感简洁化甚至符号化,以一种 寓言的方式表达对乡土世界的情感和思考。阎连 科可以称得上是寓言式乡土情结的代表作家, (if-月日》、《日光流年》、《受活》、《丁庄梦》等小 说中奇谲的梦幻形象都使其创作打上了寓言式书 写的色彩。 无论以上哪种情结形态,都是来源于作家对 乡土世界的记忆和眷恋,来源于作家对乡土世界 中人与土地的情感亲近,来源于由此而产生的复 杂的乡土情感经验。可以说,中国当代优秀的乡 土文学作品都是在这些乡土情结中产生的,比如 陈忠实、路遥、王安忆、韩少功、刘震云、迟子建、李 佩甫、张炜、孙慧芬、关仁山、赵本夫、刘醒龙、刘 恒、乔典运、刘庆邦等作家的一些乡土小说。值得 注意的是,如上所述,乡土情结是作家离开故土乡 村后所生成的情感积淀;也就是说,正是作家与乡 土的现实距离产生了不同形态的乡土情结。那么 接下来的问题是,这些在乡土情结中产生的文学 书写,是否能够有效地表现正在变化中的乡土世 界?或者说变化最为复杂的乡土中国形象在文学 创作中是否得到了真实的艺术呈现呢?有评论家 指出:“当前乡村社会正经历着巨大而艰难的转 型,其中的政治、经济、特别是伦理文化在接受着 现代文化的巨大冲击,较之新文学历史的任何一 个时期,当前乡村社会的变化和复杂都是最显著 的。但是,我们在当前乡土文学中却鲜见对这种 变化的深刻揭示。它们或者是流于作家个人情感 的宣泄(包括贾平凹、陈应松等较突出的作家创 作中都有显著的表现),或者是对生活停滞的记 叙(在许多西部作家的创作中可以普遍地看到这 种迹象)。其中或许有地方风情,或许有文化记 忆,但却没有对现实的深刻把握和真实再现,没有 展现出乡村社会在时代裂变中的真实状貌、复杂 心态和内在精神。”_8 因此,当代作家以乡土情结 为情感起点所建构的乡土世界与现实世界的关联 性是值得反思和审视的,这对于我们探究当代文 学与国家形象的关系来说是至关重要的。正如韦 勒克和沃伦所说:“倘若研究者只是想当然地把 文学单纯当做生活的一面镜子、生活的一种翻版, 或把文学当做一种社会文献,这类研究似乎就没 有什么价值。只有当我们了解所研究的小说家的 艺术手法,并且能够具体地而不是空泛地说明作 品中的生活画面与其所反映的社会现实是什么关 系,这样的研究才有意义。” 二、形象建构的现实图像 人、土地无疑是所有乡土文学中最主要的书 写对象和叙事主题,伴随着几十年来中国社会改 革的巨大变化,人与土地关系的改变是空前的,因 而也成为乡土文学的叙事焦点。从创作情况来 看,无论是对“农民工进城”的观照,还是对“城市 异乡者”的书写;无论是对乡村传统的批判,还是 对乡村风土的怀恋,实际上都是围绕中国乡村的 这种人与土地关系的变化而展开的。对于人与土 地关系的书写和想象,可以说也是乡土文学建构 国家形象的主要内容和方式。因此,我们有必要 从人与土地关系的视角来审视和反思当下的乡土 文学创作,更有必要从这个角度来理解现实中的 乡土中国,从而客观地把握这一形象建构的现实 图像。 那么,应该怎样认识人与土地关系改变的现 实图像呢?我们在这里不妨进行一个大致的梳 理,以便从整体上观照当代文学创作关于人与土 地的叙写。从乡土生活中人与土地关系的疏密程 度的视角出发,可以把这种关系分为三种类型:一 是紧密型的关系。紧密型的关系是传统的人与土 地关系的延续,具体表现为人与土地是不可分离 的依附关系,人依旧把耕种劳作作为赖以生存的 主要方式。从当前中国乡村的整体情况来看,可 以说大致50岁以上的村民是构成紧密型关系的 主要人群。这部分群体是中国传统乡土文化的最 后留守者,他们秉承了祖祖辈辈对于土地的观念 和情感,以“庄稼人”的身份保持了与土地的紧密 关系,以传统农民的生存方式不自觉地抵制着乡 村的时代变化。二是松散型的关系。具有这个关 系特征的主体多集中在30_50岁之间。他们与 土地之间的关系不是完全依赖式的紧密关系,而 是一种“半依赖”的松散关系。他们的生存状况 已经受到乡村变化的巨大影响,传统的乡土观念 在他们身上已经发生了较大的变化,与土地根深 蒂固的关系已经逐渐松动,于是他们的脚步悄然 从乡村的土地上迈开,走向城镇和城市中去获取 更多的生活利益。然而,他们依然是以土地为家, 也从事农忙耕作,只是把城镇和城市作为临时的 “打工点”,不断地穿梭在城乡之间,相对于紧密 型的关系而言,这种联系是一种较为松散的人地 关系。三是脱离型的关系。脱离型的关系是指无 论从生活方式还是情感观念等方面都已经与传统 的人地关系区别开来,这部分群体主要集中在30 岁以下的青年人。他们基本上已经从乡村的土地 上脱离了出去,几乎没有从事农耕活动的经验,分 布在大大小小的城市里从事着各种各样的谋生行 当。这个群体是当下中国城镇化的主体,他们一 部分漂泊在大城市里生存下来,更多的是在小城 镇中定居了下来。尽管从土地制度上来说他们在 农村尚有一份土地,但他们基本上与土地上的农 事无关,间或踏上故土或者尚存一些对土地的情 感,或许更多地来源于一种家庭伦理关系的需要。 乡村中人与土地的关系是由以上三种关系交 织在一起的复杂网络,正是这种纷繁交错的人地 关系构成了当下乡土世界丰富变化的现实景观, 缺失了其中任何一种关系的呈现,当下的乡土世 界都是不完整的。而且,这三种关系都不是孤立 存在的,由于乡村复杂伦理关系的存在,三种关系 在此基础上相互影响、相互渗透,共同融进了中国 乡村巨变的时代洪流。因此,对任何一种人与土 地关系的孤立书写都是对乡土现实图景丰富性的 遮蔽,也极易形成对当下乡土世界的一种乌托邦 想象。当下的乡土文学书写实际上也注意了这一 点,以不同的表现手法力图完成对“乡土中国”的 59 艺术建构。然而不可忽视的是,如上所述,由于作 家乡土情结形态的不同,作家往往不能够深刻地 实施对人与土地关系的把握,或者说在全面把握 人与土地关系的变化上尚显得力不从心。更值得 注意的是,由于乡土情结是作家离开土地之后积 淀生成的,因而他们笔下的人与土地的关系往往 是记忆中的乡土图像,也就是说,当下不少乡土文 学中的乡土世界是“过去式”的,而不是“进行时” 的,这与当下的城市文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当然,乡土记忆是乡土作家创作的重要源泉, 人与土地的关系也是作家关于乡土世界极其重要 的记忆空间。从现代文学史来看,鲁迅、彭家煌、 许杰、蹇先艾、许钦文、台静农、沙汀、艾芜都是在 离开故土的环境之后,通过对乡土的记忆来书写 的。从小说题材的来源来看,鲁迅等早期的乡土 作家仅仅凭自己的乡土记忆就能创作出优秀的乡 土小说,譬如鲁迅的《故乡》、彭家煌的《怂恿》、许 钦文的《病妇》、台静农的《地之子》等。有一个值 得注意的问题是,在这些作家所处的上世纪二三 十年代,中国乡村的总体变化并不 }常显著的, 特别是人与土地的关系并没有出现巨大的改变, 因此,作为乡土小说的叙事背景是相对稳定的。 作家的创作诉求也不是聚焦乡土世界的变迁,不 是展示人与土地关系的可能变化,而是深刻地审 视和剖析社会制度和传统乡土文化对人的影响。 在小说《故乡》中,“我”“回到相隔两千余里,别了 二十余年的故乡”,算是简单交代了叙事的背景, 并没有铺陈当时乡村的现实图景。鲁迅只是以自 己的方式对闰土进行了艺术刻画,便深刻地表现 了那个时代农民的精神世界和物质世界。如果把 闰土放在一个动荡变化的乡村世界中,特别是在 人与土地变化的乡土背景中,那么这个形象就缺 乏必要的建构空间,缺乏必要的阐释背景。上世 纪五六十年代,由于政治因素的影响,中国乡村人 与土地的关系发生了较大的变化,从而引起了整 个农村面貌的改变,这当然对乡土小说的创作也 产生了深刻的影响。如果作家再仅仅依赖一种乡 土情结和记忆,就很难准确地展现乡土世界的真 实变迁,于是才有柳青落户陕西乡村、周立波迁往 湖南老家等一批作家融人乡村生活的创作活动。 除却政治因素对作家的影响之外,体验乡村生活、 把握乡土变化无疑是作家走进乡土世界的内在动 力。尽管像《山乡巨变》、《创业史》这样的小说明 显带有时代的局限性,但它们对乡村变化以及农 民精神状态的鲜活展现无疑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 60 象,“作家对农民的历史境遇和心理情感的熟悉, 弥补了这种观念‘论证式’的构思和展开方式可 能出现的弊端”L1。。,它们的表现方式和艺术价值 也一直是学术界讨论的问题。而到了上世纪 十年代,中国农村的变革无疑是一场更为深刻的 。如何丰富地展现当代乡土世界的复杂景 观,深入地探析这场变革中农民的精神世界,是当 下乡土文学创作不可回避的问题。但是,从阅读 感受来看,乡土文学中让人感受深刻的依然是 “记忆中”的乡土世界,从而也显露出许多作家在 乡土历史经验方面的一种断裂。正如有学者指 出:“进入新世纪以来,与‘乡土世界’相关的小说 有一个明显的特点:作家的历史意识出现了裂痕, 不再有着完整的内在逻辑,对于充满了生机和混 乱的现实,在价值判断上呈现出茫然和困惑。”_l 在这种情况下,当下变化中的乡村往往作为乡土 记忆的一种续曲,而这种续曲在很大程度上是由 作家的乌托邦想象构成的。 三、想象方式与形象建构 文学创作当然离不开想象,但想象也必须具 有艺术的真实性,由此而产生的象征和寓意也应 该建立在对现实真实性的把握之上,“小说也正 是以这种方式达成了它的叙事与它由叙事所显示 的象征寓意之间的平衡——作品的象征寓意,是 由对于人物境遇的极具现实性的真实展现凝结而 成的”_J 。譬如,卡夫卡想象小说主人公格里高 尔变成甲虫就是一个经典的例子。文学的形象建 构是对一个世界的艺术创造,它必须依靠创作主 体的想象力,而且这种想象力必须建立在对构建 对象的真实认知和深刻理解的基础上,只有这样, 文学的艺术世界才是自然、深刻和富有逻辑的。 正如美国文学批评家布鲁克斯、沃伦在其名著 《小说鉴赏》中认为的那样:“小说可以从任何事 物发源,只要这些事物能激发人的想象力从而去 完成小说的特殊使命,即把事物有机地联系起来 并从中生发出某种意义来——不,不仅仅是联系 起来就够了,而且要创造一个世界,在这个世界 里,各种事物相互依存而其中又富有意义。”¨ 乡 土文学对当下变迁乡土的书写当然也少不了艺术 想象的表现方式,但这种想象不是凭空而来的,不 能仅凭作家的才气联想而来,也不应当是为一种 预设的观念而进行的乡土情节虚构,而应是建立 在作家对当下乡村生活变化的充分了解之上,建 立在对人与土地关系改变的把握之上,建立在对 乡土中国历史变迁的深刻认知之上。只有这样, 乡土文学才能真正对应于乡土世界的时代变革, 才能鲜活地展示当下的乡土生活,深刻地表现历 史变迁中的乡土世界,真实地触摸当下乡土中的 精神世界。然而,许多的乡土作家往往以自己乌 托邦的“想象”方式来呈现当下的乡土世界,阐释 人与土地的时代变化,从而在很大程度上遮蔽了 乡土中国的建构路径。其中,以下两种“想象”的 类型值得我们重视和反思: 是“结构性”的想象。不少作家明显感到 一孕公司的描写就显得较为单薄,完成公司的 指代意义或许正是作家对其想象书写的主要诉 求。这种“结构性”的想象在一定程度上延长了 小说叙事的长度,拓展了小说叙事的空间,在表现 作品主题方面也发挥了一定的作用。但不可忽视 的是,它在很大程度上破坏了小说的艺术逻辑性, 弱化了小说应具有的艺术感染力,影响了作品对 于乡村变迁中人与土地关系的书写深度。 二是“阐释性”的想象。长期积淀的乡土情 结无疑使作家对乡土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情感关注 当下的乡土世界已是今非昔比,自己的乡土记忆 已经覆盖不了乡村的变化。如此一来,作家在一 部作品中娴熟地使用完乡土记忆的资源后,此时 文本中的乡土世界对于真实的乡村来说并不是完 整的,其中关于乡村“现场“的图像缺失就是一个 不得不解决的问题。为了弥补这种乡土书写“结 构性”的不足,作家往往通过想象来拥有这部分 并不熟悉的乡土资源,从而来完成一次完整的乡 土世界的艺术建构。在这个过程中,作家的心态 也是非常失落和矛盾的。正如贾平凹所说:“我 的创作一直是写农村的,并且是写当前农村的,从 《商州》系列到《浮躁》。农村的变化我比较熟悉, 但这几年回去发现,变化太大了,按原来的写法已 经没办法描绘。农村出现了特别萧条的景况,劳 力走光了,剩下的全部是老弱病残。原来我们那 个村子,民风民俗特别醇厚,现在‘气’散了,我记 忆中的那个故乡的形状在现实中没有了。农民离 开土地,那和土地联系在一起的生活方式将无法 继续。以来农村的那种基本形态也已经没有 了,以来所形成的农村题材的写法也不适合 了。”-1 贾平凹在《秦腔》中力图叙述清风街近二 十年的乡土景观,特别是表现该地正在发生的时 代变迁。小说用极其细密的书写方式去编织乡村 的精细图像,塑造了夏天义、夏天智、夏君亭、张引 生、白雪等鲜明的人物形象来表现多种文化力量 的融汇和对抗。在小说描写的整个乡土世界中, 最为生动鲜活的依然是传统的乡土画面,很容易 看得出作家对于这些生活画面的熟悉和眷恋,小 说也因此成为传统乡土文化的一曲挽歌。而小说 关于对清风街带来冲击的一些变革元素的描写则 显得有些生疏和僵硬,譬如夏君亭力建农贸市场、 丁霸槽开的带有的万宝酒楼的描写就多 带有主观臆想的印痕,像挤进去的“楔子”,用以 建构变化之中的乡土世界。类似的情况同样出现 在莫言的小说《蛙》中,譬如,小说对袁腮开办代 和创作冲动,但由于不少作家对当下的乡土世界 缺乏像以前那样的体验和把握,在创作中往往表 现出一些概念化的思维。比如,乡村的人与土地 的关系发生了剧烈的变化,传统的农民身份产生 了历史的改变,传统的乡土文化受到了时代的冲 击,农民离开土地的漂泊和挣扎,打工者难以融人 城市的尴尬和苦痛等等,对于许多作家来说,诸如 此类的观念并不是从新鲜的乡村土地或活生生的 农民身上获得的,而是从社会学的一些结论或大 众媒体的观点上截取的,不少作家在表现这些主 题话语的时候往往就出现了主题先行的问题,小 说所进行的叙事就很容易存在“阐释概念”的先 天不足,此时叙事中的想象部分就具有了一种 “阐释性”想象的特点。这种“阐释性”的想象在 当下的乡土文学创作中是较为普遍的。米兰・昆 德拉曾经说过:“小说惟一的存在理由是说出惟 有小说才能说出的东西。”_l 因此,“阐释性”的 想象在很大程度上削弱了小说本身的艺术魅力。 从这个意义上说,乡土小说应该丰富、鲜活地展现 当下的乡土世界,以文学艺术的方式为读者提供 乡土世界变化的复杂性和可能性,而不应是以想 象的故事去说明一种观念,去阐释一个道理。 由于人与土地关系的改变,乡土小说的叙事 边界也随之扩大。进城的农民工作为一个特殊的 群体进入到作家的创作视野,作家对农民工的书 写多为描述农民工在城市中的经历片段,并没有 把农民工放在人与土地关系的层面上去观照,而 是更多地叙述农民工在城里的挣扎和艰辛,间或 增加农民工的某些不合时宜的行为来营造黑色幽 默的效果。对于丰富的精神世界而言,笔者觉得 这是对农民工书写的一种简单化处理。农民工离 开土地走进城市,其物质世界与精神世界都发生 了巨大的变化,这为作家的创作提供了一个广阔 的叙事空间。但由于作家对当下农民生活的陌生 感,致使他们在创作时要么割舍农民工之于土地 61 的复杂关联,只是凭“农民工”一词试图让这种关 系不言自明;要么就采取“阐释性”想象的方式去 弥补经验的不足。在这种情况下,作家往往选择 是源于对国家形象的关切,以及对当代文学的关 注和期待。正如亨利・詹姆斯指出的那样:“小 说有着一个毫无障碍的场地供它驰骋,如果它倒 毙的话,那肯定是由于它自身的过错——换句话 说,由于它的浅薄,或者由于它的胆怯。就是为了 叙述农民工的“另类”故事,用以增强创作的自 信。小说中的故事一般诉说农民工奔波和辛酸的 求生之路,表现他们作为“异乡者”的漂泊的精神 感受,反映这部分底层群体的生存状况。这些故 事实际上弱化了农民工与土地之间的精神联系, 如果从农民的视角来看,这些故事只是一种“传 奇”,而不具有农民故事的普通性,难以有血有 肉、深入细致地表现人物的精神世界以及当下人 与土地关系的复杂变化,因而小说的叙事想象也 出于对它的爱,我们几乎喜欢想象它受到了这种 命运的威胁,这样就可以设想,一个具有起死回生 之术的大师施展其妙术使它复活时的戏剧性的一 幕。” 从这个意义上说,以上的叙述或许充满了 风险l生,特别是一些分类和命名更是一种冒险的 行为。但在我看来,或许它们的价值正是便于为 我们打开一条回眸和眺望的路径。从当代乡土文 学创作的具体情况来观照,乡土情结是乡土作家 积淀的情感资源,其存在形态的不同也在一定程 度上促进了乡土文学风格的多样化。在这个过程 中,以人与土地关系变化为核心的乡土中国变迁 难以达到一种艺术的真实。《泥鳅》是尤凤伟新 世纪以来创作的一部较有影响的长篇小说。小说 以农村青年国瑞的生活为叙事线索,描写了一群 打工者在城市的悲惨命运。其中,国瑞的遭遇最 具传奇性。他经过一番打拼,似乎要混迹到城市 的上层,被委以公司的董事长兼总经理,但这是城 的复杂性实际上也冲击着作家的乡土情结,从而 又不同程度地调整着作家乡土情结形态的变化。 需要指出的是,怀着浓郁的乡土情结,面对着人与 土地关系的现实复杂性,乡土作家用一种乌托邦 的乡土想象来调节自己与创作客体的紧张关系, 这也只是乡土文学所表现的一种创作特点和叙事 方式。当然,也有一些作家如关仁山、孙慧芬等一 直用一种深切的关注来延续自己的乡土经验,努 市的一个陷阱,只是被人利用以便从银行骗贷。 因骗贷负法律责任,最后国瑞被判处死刑。小说 故事光怪陆离,让人印象深刻,表现出作家强烈的 现实批判精神。小说显然在很大程度上阻隔了国 瑞等人与乡土之间复杂的内在联系,只是简单地 赋予他们以农民工的标签,并用“泥鳅”作为其身 份的一种象征。因此,国瑞与城市里非农民身份 的底层打工者的遭遇实际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不 同。这样一来,小说关于农民工的叙写就缺乏对 这个社会群体独特属性的具体观照。换句话说, 这部小说的创作起点是从农民工在城市里的生活 场景开始的,并没有从国瑞所走出的那块土地上 力表现人与土地改变的乡土世界。譬如关仁山的 小说《麦河》,就在人与土地关系的视阈中书写了 乡村土地权益流转的现实问题,充分表现了在此 基础上农民生活的动荡和精神世界的微妙变化。 此外,像梁鸿的《中国在梁庄》、《出梁庄记》更以 一种“非虚构”的书写方式,为乡土中国的形象建 去寻找人物的精神踪迹,正如尤凤伟在讲述创作 这部作品的缘起时所说,“他是在晚报看到了打 工妹受到凌辱、打工仔在中介公司受骗的社会新 闻,促使他要为这些农民工‘立言” 。因此, 在笔者看来,这部小说的叙事便在一定程度上带 有了一些“阐释性”想象的印痕。 构提供了新的可能,并引起了广泛的关注和好评。 总而言之,乡土中国的改变从不同的层面深刻影 响着当下乡土文学的创作,乡土文学还远远没有 完成对时代变迁中的乡土中国形象的书写。从这 个视角出发,可以说当代文学的想象在国家形象 的艺术建构方面,还存在着许多值得关注和反思 的问题。如何突破历史的局限,为国家形象的艺 四、结语 毋庸置疑,包括乡土文学在内的中国当代文 学已经取得了有目共睹的成就,对国家形象的建 构作出了重要的贡献。我们对上述问题的审视也 [参[1]张法:《国家形象概论》,《文艺争鸣》,2008年第7期。 [2]如管文虎认为:“国家形象是一个综合体,它是国家的外部公众 62 术建构提供新的可能,则是中国当代文学需要面 对的重要问题,也是深化国家形象理论和实践研 究需要面对的一个课题。 考 文献] 和内部公众对国家本身、国家行为、国家的各项活动及其成果 所给予的总的评价。”见管文虎主编:《国家形象论》,电子科技 大学出版社,1999年版,第23页。 年第4期。 第154页。 ’ [3]孟繁华:《乡土文学传统的当代变迁——“农村题材”转向“新 [12]王耀辉:《文学文本解读》,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1999年版, 乡土文学”之后》,《文艺研究》,2009年第l0期。 年版,第1页。 [4]丁帆:《中国乡土小说的世纪转型研究》,人民文学出版社,2013 [13][美]布鲁克斯(C.Brooks)、沃伦(R.P.Warren):《小说鉴赏》, 主万等译,世界图书出版公司,2006年版。第369页。 [14]贾平凹、郜元宝:《(秦腔)与乡土文学的未来》,《文汇报》, 2005年4月22 13。 [5]丁帆:《乡土——寻找与逃离》,《文艺评论》,1992年第3期。 [6]贾平凹:《秦腔・后记》,作家出版社,2008年版,第517页。 [7]莫言:《红高粱家族》,文艺出版社,1997年版。 [8]贺仲明:《乡土文学的地域性:反思与深入》,《首都师范大学学 [15][捷]米兰・昆德拉:《小说的艺术》,董强译,上海文艺出版 社,2004年版,第46页。 报》(社会科学版),2012年第5期。 [9][美]勒内・韦勒克、奥斯汀・沃伦:《文学理论》,刘象愚等译, 文化艺术出版社,2010年版,第107页。 [16]尤凤伟在复旦大学中文系和上海大学当代文化研究中心联合 举办的“《泥鳅》作品讨论会”上的发言,见《尤凤伟新作(泥 鳅)引起关注》,《文汇报》,2002年6月3日。 [1O]洪子诚:《中国当代文学史》,北京大学出版社,1999年版,第 [17][美]亨利・詹姆斯:《亨利・詹姆斯文论选》,朱雯等译,上海 101页。 译文出版社,2001年版,第38页。 [11]王光东:《“乡土世界”文学表达的新因素》,《文学评论》,2007 The Contemporary Literary Imagination and the Construction of National Image ——Fmm the Perspective of Local Literature HAO Jing—bo (School ofChinese Stud,s,JiangsuNormalUniversity,Xuzhou 221116,China) Key Words:contemporary literature;national image;local literature;literature imagination;local Chinese Abstract:The national image is a complex of cognition and evaluation that spreads and constructs through various forms and channels.Chinese contemporary literature is an indispensable component part of the national image and is also an important way to the artistic construction.Local literature has extremely important status and signiifcance in the history of the contemporary liter- ature.From this perspective,it can see the truth of the contemporary literature in the whole national image construction and ex. plore the possibilities of how the former constucts trhe latter effectively.From the writing practicecontemporary native writers ex. ,press their emotional experience maiMy in three native f0肋s——Nostalg/c.Associative and Allegorica1.hey focus on tThe” .structural”and”interpretation”the two imaginary relationships to tell the times changes between man and land.Alsothey corn. plement the artistic construction by writing about the Chinese countryside.Because of the complexity of local experience of the fracture and local changes of the world,this imaginative writing with the feature of Utopia forms a folk Chinese image obscured and misread.Breaking through the limitations of the history offers new possibilities for the national image constuctiron of art which is an important problem that Chinese contemporary literature needs to face. [责任编辑:周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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