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舍文学“京味儿”特征刍议

维普资讯 http://www.cqvip.com 第１６卷第１期　甘肃广播电视大学学报　Ｖｏ１．１６．ＮＯ．１　２００６年３月　Ｊｏｕｒｎａｌ　ｏｆ　Ｇａｎｓｕ　Ｒａｄｉｏ＆ＴＶ　Ｕｎｉｖｅｒｓｉｔｙ　Ｍ８Ｉ＂．２００６　老舍文学“京昧儿’’特征刍议　王明博　（甘肃广播电视大学滨河集团分校，甘肃民乐　７３４５００）　［摘要］阐述老舍文学“京味儿”的特色、源流．主要从其文学作品中真实的地理环境描写、美丽的自然景观、丰　富的民俗表现、民俗语言的运用及对北京人心理展示五个因素中寻找“京味儿”．分析其“京味儿”文学的特点。　［关键词］老舍；京味；特征　［中图分类号３１２ｏ７．４　［文献标识码］Ａ　［文章编号］１００８—４６３０（２００６）０１—００４１—０３　老舍的“京昧儿”文学作为一种风格现象，构　仁堂老药铺、便宜坊、柳泉水居的气派，白云观、西　成其“味儿”的因素，一般认为主要有环境描写、民　庙庙会的热闹……都渲染了北京独有的醇厚的古　俗表现、语言运用和心理展示等。　都之风。老舍在他写北京的人和事的作品里，人　说到“京昧儿”，它也应该有一个虽未约定但　物活动的地点和故事展开的环境基本上是真实　已俗成的表现范围，即以北京普通的传统市民以　的，他用了２４０多个真实的山名、水名、胡同名、店　及他们日常生活和职业活动为表现对象，并与北　铺名，“把真实的北京城搬进了自己的小说和话　京特有的历史、环境、文物、民俗、风情、世态、习　剧”［１］。“老舍的一个重要的文学主张是作品要么　惯、语言等融合成一个整体的京华市民社会的文　有特定的背景，有具体的地点、社会、家庭、职业、　化氛围。本文将从老舍文学作品中的地理环境描　时间，他反对‘有那么一回’、‘某地某人’式的写　写、自然景观、传统习俗、语言特色及揭示的心理　法”，认为“那像古代流传下来的故事，近代小说不　结构方面从宏观上予以观照。　应如此”Ｌ２］。由于老舍的创作严格遵循了这一主　张，因而大大地提高了老舍作品“京味儿”的“浓”　度和“醇”度。这些真实的地理环境，使老舍笔下　老舍采用了真实的北京地理环境，正如舒乙　的北京成为可以触摸到的真实所在，仿佛连卖酸　指出的：“老舍笔下的北京是相当真实的，山水名　梅汤、杏儿茶的吆喝的声音都能听到。　胜古迹胡同店铺基本上用真名，大都经得起实地　核对和考验ｏ［１３”其中写得次数最多的地方，集中　在北京的西北角，这正是他生活的摇篮。　老舍描绘了美丽的北京自然景观。他饱含感　这些真实的地理环境，与作品中的人物有机　情，用生花妙笔勾画出北京的四时风光，山水景　结合，形成“一种心理的、生理的与哲理的解析”。　致。诸如北海、净业湖（积水潭）、后海、公园　诸如《离婚》中的老李，就住在离衙门不远的旧帝　（中山公园）、太庙（劳动人民文化宫）、景山、团城、　都的西四砖塔胡同，从而体会到“北平没在天上”，　角楼等，都如诗似画，给人以丰富的想象和美感。　“是地狱的阴火，沙沙的，烧着活鬼”。古老壮观的　这些精彩的景物描写，使作品绚丽多姿，处处　平则门（阜成门）外的护城河，则成为《四世同堂》　充满魅力。诸如《赵子日》中，对于北京初夏时节　中祁天佑遭受日本人欺辱后，苦闷思索以致愤然　的描写：“那粉团似的蜀菊，衬着嫩绿的叶儿，迎着　舍命洗耻之地。《老张的哲学》中“妙峰山、莲花　风儿一阵阵抿着嘴儿笑，那长长的柳条，像美女披　顶、卧佛寺……的开庙进香”。《正红旗下》中的同　散的头发，一条一条地慢慢摆动，把南风都摆动得　收稿日期：２００５—１０—２７　作者简介：王明博（１９７３一），男．甘肃民乐人，讲师．主要从事现当代文学的教学与研究。　维普资讯 http://www.cqvip.com ４２　甘肃广播电视大学学报　第ｌ６卷第１期　软了，没有力气了……”这生意盎然、色彩明丽的　画面，的确是“不多不少的一首诗”，给人无限的美　感。《四世同堂》中，对于北京金秋美景的勾画：　“玉泉山的泉水还闲适地流着，积水潭、后海、三海　的绿荷还在吐放着清香；北面与西面的青山还在　蓝而发亮的天光下而雄伟地立着；天坛公园中的　苍松翠柏还伴着红墙金瓦构成最壮美的景色；可　是在苍松与金瓦的上面，悬挂着的是日本旗！”秋　天本是北京的黄金季节，但悬着的日本旗，说明江　山易主，物是人非，自然美景只能更加深亡国痛。　作者所展现的绮丽的自然景观，使笔下的北京色　彩鲜明，雄伟壮观，成为充满生命力的真实存在。　他的作品确实包含着某些“游记”的影子。　老舍再现了北京丰富的传统习俗。列夫・托　尔斯泰曾指出，优秀文学作品最富于魅力艺术因　素之一是“基于历史事件写成的风俗图画”［３］。因　为风俗决定着地方、民族特征。北京是一座文化　古城，生活在这里的人们，长期受到北京特有的历　史、文化的陶冶和熏染，形成一些特殊的习惯。老　舍以深邃的目光，细腻的笔触，捕捉着风俗民情，　挖掘着市民心态。他浓笔重彩地描绘了北京逢年　过节婚丧嫁娶的繁文缛节，生孩子、认干亲的规矩　排场，亲友之间迎往送来的礼仪风尚，市民家庭迎　时当令的生活情趣。　这些绚丽的风俗描绘，有的推动着情节的发　展。诸如《骆驼祥子》中，关于刘四爷庆寿的描写。　正是在拜寿的程式中，刘四爷“看着女客们携来的　小孩子们，他又羡慕，又嫉妒”勾起“断子绝孙”、　“后继无人”的心病，正是在摆寿宴、送寿礼的礼仪　中，“刘四爷更火了……三个海碗的席吃着，就出　一毛钱的人情？这简直是拿老爷子当冤大脑袋　……不用说，大家连亲带友，全想白吃他一口”，他　更感到吃亏上当，于是急于实现情感宣泄，恢复心　理平衡。这样就引发出刘四爷与虎妞的争吵，使　情节急转直下，导致祥子被迫与虎妞结婚，生活出　现大波折。在这里，风俗描写如波浪，有力地推动　着情节发展。有的勾画人物心灵，诸如《离婚》中，　关于老市民张大哥生活习俗的描写。还有的批判　了国民的劣根性。诸如《老张的哲学》中，关于文　明结婚的描写。作者所再现的丰富的传统习俗，　使笔下的北京“到处有声有色”，宛如气势恢宏、流　光溢彩的“清明上河图”画卷，显示出鲜明的地域　性和深沉的历史感，具有一种独特的韵致。　正因为老舍在创作中，始终把北京作为源泉，　采用了真实的北京地理环境，描绘了美丽的北京　自然景观，再现了丰富的北京传统习俗，因而他构　建的文学世界中的北京，是活的，充满了具体真切　的生活质感，“完整得像一张彩色鲜明的图画”。　并具有地理、旅游、民俗学等多方面的价值。　四　老舍的语言也得益于丰富的北京市民语言，　及其对文艺的热爱。在他的作品中大量加工运用　了北京市民俗白浅显的口语，用老舍自己的话来　说，就是“把顶平凡的话调动得生动有力”【４］写出　白话的“京味儿”来；同时又在俗白中追求讲究精　致的美，写出“简单的、有力的、可读的而且美好的　文章”。老舍成功地把语言的通俗性和文学性统　一起来，做到了干净利落，鲜活纯熟，平易而不粗　俗，精制而不雕琢。凡所使用的词语、句式、语气　以至说话的神态，都有他独特的体昧和创造，又隐　约渗透着北京文化。这也是“京味儿”的重要表　现。老舍可以称得上是“语言大师”，他在白话文　的继承和发展上，有突出的贡献。　老舍用现代文化意识的眼光确立了现代“京　味儿”文学的完美形象。用京味儿语言写尽人间　百态，整个一部《骆驼祥子》、一部《茶馆》，都可以　作为现当代汉语的文学语言范本。老舍曾经在　《我的“话”》一文中，追溯了自己从英国语言文学　的学习中得到的启发：“以英文和拉丁或法文比　较，才知道英文的简单正是语言的进步，而不是退　化；那么华语和英语的比较，华语的惊人的简单，　也正是它的极大的进步。以至我读了些英文文艺　名著之后，就更明白了文艺风格的劲美，正是仗着　简单自然的文字来支持，而不必花枝招展，华丽辉　煌。”于是老舍在创作中“脱去了华艳的衣衫，而露　出了文字的裸体美来。”他说：“我的笔也逐渐的、　日深一日的，去沾那活的、自然的、北平话的血汁，　不想借用别人的文法来装饰自己了。”老舍发现了　中国话、北京话所具有的“简劲”的优点：“中国语　言恰恰天然的不会把句子拉长”，而这种简短有力　的口语，即“最普遍常用的，绝难借用外国文法的”　民问口语，也恰恰是最适合于表现人类普遍的内　心感情，特别是用作戏剧对话的。老舍举了个绝　妙的例子来说明这一点：“媳妇哭婆婆，或许用点　修辞；当好哭自己的儿女的时候，她只叫一两声　‘我的肉’，而昏倒了！”“一个哲学家，与一个工友，　在他痛苦的时节，是同样的只会叫‘妈，的。，，［　维普资讯 http://www.cqvip.com ２００６年３月　王明博：老舍文学“京味儿”特征刍议　４３　正是在中国古典白话小说和外国文学的比较　音似乎是专当吟咏用的，北平的庄严肃穆不允许　中，在民间１３语与人类至情之间的有机联系上，老　狂喊乱闹，所以他的声音必须温柔和善，好去配合　舍渐渐地形成了他独特的京味儿语言和风格——　北平的静穆与雍容。”老舍对“北京文化”的描写，　通俗、幽默、俏皮中透着典雅、精辟、深刻，并充满　是牵动了他的全部复杂感受的：这里既充满了对　浓厚的民族色彩和情调。　“北京文化”所蕴涵的特有的高雅、舒展、含蓄、精　致的美和不由自主的欣赏、陶醉，以及因这种美的　五　丧失油然而生的感伤、悲哀，以致若有所失的怅　京味儿作为小说的风格，又体现在作家描写　惘。对北京文化的沉痛批判和现代命运引发的挽　北京市民庸常人生时对北京文化心理结构的揭示　歌情调交织在一起，使老舍作品呈现出比同时代　方面。北京长期作为皇都，形成了帝辇之下特有　许多主流创作更复杂的审美特征［８］。老舍“京味　的传统生活方式和文化心理习惯，及与之相应的　儿”文学深厚的文化蕴涵可见一斑。老舍在他的　审美追求，迥异于有更浓厚的商业气息的“上海文　作品中运用浓郁的地方特色，娴熟的写作技巧，凝　化”。老舍用“官样”一语来概括北京文化特征，包　练的语言，形成的特别的风格给读者留下了深刻　括讲究体面、排场、气派。追求精巧的“生活艺　的印象，据舒乙说：“老舍去世以后，国外的文学家　术”；讲究礼仪，固守养老扶幼的老“规矩”，生活态　率先写了悼念他的文章和小说，瑞典人在不知情　度的懒散，苟安，谦和，温厚，等等。这类“北京文　的情况下甚至准备给他颁发诺贝尔文学奖。”［ｇ　化”的“精魂”渗透于老舍作品的人物刻画，习俗的　描绘，气氛的渲染之中。老舍作品处处写到礼仪，　［参考文献］　礼仪既是北京人的风习，也是北京人的气质，“连　［１］［２］舒乙．散记老舍［Ｍ］．北京：北京十月文艺出版　走卒小贩全另有风度”。北京人多礼，《二马》中老　社，１９８６．　马赔本送礼；《离婚》中老李的家眷从乡下来要送　［３］金汕，白公．京昧儿——透视北京人的语言［Ｍ］．北　礼；张大哥的儿子从狱里放出来也要送礼；《骆驼　京：中国妇女出版社，１９９３．　祥子》中虎妞要祥子讨好刘四爷更需送礼；《四世　［４］曹禺．老舍的话剧艺术序［Ａ］．克莹，李颖．老舍的　同堂》则直接描写祁老人“自小长在北京，耳习目　话剧艺术［Ｍ］．北京：文化艺术品出版社，１９８２．　Ｉｓ］　老舍．谈戏剧语言［Ａ］．吴怀斌，曾广灿．老舍研究资　染跟旗人学习了许多规矩礼路”。这不仅是一种　料［Ｍ］．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１９８５．　习俗，更表现了一种“文化性格”。《四世同堂》里　［６３老舍．写与读［Ｍ］．长沙：湖南人民出版社，１９８４．　的祁瑞宣就是这样一个衰老的北京文化在新思潮　［７］老舍．戏剧语言．王行之．老舍论剧［Ｍ］．北京：中国　冲击下产生的矛盾性格。小说写了一个细节，当　戏剧出版社，１９８７．　台儿庄大捷的消息传到北京后，作为一个“当代中　［８］葛翠琳．魂系何处——老舍的悲剧［Ｊ］．北京文学，　国人”，他十分振奋，但他没有“高呼狂喊”；“即便　１９９４。（８）．　有机会。他也不会高呼狂喊，他是北平人，他的声　［９３舒乙．再谈老舍之死［Ｊ］．北京文学，１９８８，（８）．　Ａ　Ｍｏｄｅｓｔ　Ｐｒｏｐｏｓａｌ　ｆｏｒ　ｔｈｅ　Ｃｈａｒａｃｔｅｒｉｓｔｉｃｓ　ｏｆ“Ｂｅｉｊ　ｉｎｇ　Ｔａｓｔｅ”　ａｂｏｕｔ　Ｌａｏｓｈｅ’Ｓ　Ｗｏｒｌｅｓ　ＷＡＮＧ　Ｍｉｎｇ—ｂｏ　（Ｂｉｎｈｅ　Ｂｒａｎｃｈ　ｏｆ　Ｇａｎｓｕ　Ｒａｄｉｏ　ａｎｄ　ＴＶ　Ｕｎｉｖｅｒｓｉｔｙ，Ｍｉｎｌｅ　７３４５００，Ｃｈｉｎａ）　Ａｂｓｔｒａｃｔ：Ｔｈｉｓ　ａｒｔｉｃｌｅ　ｅｌａｂｏｒａｔｅｓ　ｏｎ　ｃｈａｒａｃｔｅｒｉｓｔｉｃｓ　ｏｆ‘‘Ｂｅｉｊｉｎｇ　ｔａｓｔｅ’’ａｂｏｕｔ　Ｌａｏｓｈｅ’Ｓ　ｌｉｔｅｒａｔｕｒｅ．　Ｆｒｏｍ　ｆｉｖｅ　ａｓｐｅｃｔｓ，ｄｅｓｃｒｉｐｔｉｏｎ　ｏｆ　ｇｅｏｇｒａｐｈｉｃ　ｅｎｖｉｒｏｎｍｅｎｔ，ｂｅａｕｔｙ　ｏｆ　ｎａｔｕｒａｌ　ｓｃｅｎｅｒｙ，Ｐｒｅｎｔｙ　ｆ０ｌｋ—ｃｕｓｔｏｍ，　ａｐｐｉｃａｔｉｏｎ　ｏｆ　ｆｏｌｋ　ｌａｎｇｕａｇｅ　ａｎｄ　ｄｉｓｐｌａｙ　ｏｆ　Ｂｅｉｊｉｎｇ　ｐｅｒｓｏｎ　Ｓ　ｍｉｎｄ　ｉｎ　ｄｅｔａｉｌ，ｔｈｅ　ａｒｔｉｃｌｅ　ａｔｔｅｍｐｔｓ　ｔｏ　ｅｘ—　ｐｌｏｒｅ“Ｂｅｉｊｉｎｇ　ｔａｓｔｅ’’ａｎｄ　ｔｏ　ａｎａｌｙｚｅ　ｔｒａｉｔ　ｏｆ“Ｂｅｉｊｉｎｇ　ｔａｓｔｅ”ｌｉｔｅｒａｔｕｒｅ．　Ｋｅｙｗｏｒｄｓ：Ｌａｏｓｈｅ；Ｂｅｉｊｉｎｇ　ｔａｓｔｅ；ｃｈａｒａｃｔｅｒｉｓｔｉｃ　［责任编辑龚　勋］